2020年10月12日 星期一

Elsa與我

冰雪奇緣大約是五年前的電影,當時看的時候覺得滿好看的、挺觸動人心的,但沒有去細想被觸動的點是什麼,它在我心目中僅是好看的迪士尼動畫之一。直到最近因緣際會下看到了youtube上冰雪奇緣的影評,讓我仔細去回想、深思了當時的感動,發現這個觸動的背後竟然是如此深刻的

我的童年。
 

電影大綱 |


冰雪奇緣大致上的劇情是在北歐的小國家中,Elsa天生帶有冰雪能力、能力強大美豔,而妹妹Anna天真可愛是個一般單純的小女孩,某天兩姊妹在玩的途中,Elsa不小心傷到了Anna,爸媽趕緊去找小石頭精靈治療,也因此讓Elsa留下陰影,懼怕自己傷害到人而想要封鎖自身魔法,但又難以控制,只好把自己鎖在房間,內心越發孤僻難受,Anna也因為莫名其妙被疏離而感到難過,姊妹間的感情越發疏遠。

偏偏不湊巧的是他們的爸媽某次出海身亡,Elsa身為大姊需要登位、管理國家,在加冕典禮上妹妹Anna難得可以出去晃晃,認識了Hans,兩人一見鍾情想要結婚,告訴了自己唯一的親人Elsa。但Elsa覺得荒唐,兩人爭執間,Elsa一氣之下不小心發動強大魔法冰封了整個國家。大庭廣眾下施展魔法的Elsa被大家當成了妖女,自己也難以接受而逃走,Anna為了被冰封的國家前往森林尋找,路上認識了Kristoff,在路程中才慢慢認識了愛、慢慢學習成長。電影尾聲發現心目中的白馬王子Hans其實是壞人,為了替姊姊擋一刀而全身變成冰,最終透過Elsa對妹妹的愛解除魔咒。

感想 |


我第一次看冰雪奇緣的當下,其實是暗自認為Elsa是女主,Anna是女配,還心想為何女配去找女主的過程這麼長?女主勒?女主的白馬王子勒?看到最後豁然開朗:原來姊妹情才是片中所謂的真愛,原來是雙女主電影阿😅

細細去想才發現是因為最能引起我共鳴的是Elsa

1. 「恐懼」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在冰雪奇緣中,Elsa的成長歷程跟我好像,都是家中的姊姊,很能感同身受。

Elsa天生有特殊能力,本是難能可貴、強大的天賦,卻因為誤傷了妹妹而引起後面一連串的問題。可憐的是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能懂他,即使是最熟悉的爸爸媽媽,也無法幫助他去認識魔法、學習控制,只拿了手套要她壓抑、不要亂用;即使是最親密的妹妹,也只會在旁邊想要姐姐陪玩,不知道姐姐面對了怎樣的課題、內心是多麼的恐懼混亂。Elsa怕再次傷害到妹妹只能將之拒之門外,那首Anna從小唱到大的「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重複了好多遍,從興奮、期待的去邀請,到不解被拒而開始痛苦孤寂,最後變成只能小小聲呢喃的奢侈夢想,讓人越聽越鼻酸。

影片中Anna是被拒絕的一方,好可憐、好令人同情,但身為姊姊的一方,我最為心疼的是Elsa。是要發生怎麼樣的事情才會讓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自願把自己隔絕、關在房間呢?沒有大人去關心她、引導她,也沒有其他同齡的好朋友陪伴她、照顧她,竟任由她在房間獨自哭泣、痛苦,這是多麼的孤單絕望。

「恐懼」是我們最大的課題,它蒙蔽了我們的五感,創造了過多的敵人...

其實沒有人實質的傷害到Elsa,但即便如此,恐懼感就如同好多隱形的殺手在旁邊虎視眈眈,一有差錯,便派自責感一刀刺下,一有機會,無形的壓力便排山倒海直攻心防,未知的恐懼彷彿強大高手、震懾全場。Elsa沒辦法,怕自己的能力傷害到身邊的人、怕自己與他人的不同造成側目、怕未知的能力、怕社會氛圍、怕家人不接受她,小小的她能做的只有隔絕了,完全的自我否定、離群索居,因此寧可把自己鎖在房間,誰也不見...

在我的成長歷程中,也有一段黑暗時期,鬼打牆似的自我封閉,不願意看看身邊周遭的幸運,不願意享受得來不易的生活,也不願意面對真實的自己,或許你會問:你怎麼這麼不知足?是的,當時我就是鬼遮眼,只活在自己創造的高壓地獄當中,將所有人(包括家人)拒之門外。幾乎是整個求學期間,從國小一年級到高中畢業,痛苦中掙扎著讀書、混亂矛盾中交朋友,但沒有人能體會我當時心中強烈的矛盾,這種痛苦到了大學才逐漸退去。即便現在已經好很多了,還是好長一段時間不願意去面對那個時候的自己。

當時的我不成熟,卻有較為敏感纖細的情感、較為活絡聰穎的思想,讓我很能去觀察這個世界。學校教我們真善美,要我們成為一個良好公民、為社會貢獻一己之力,培育我們成為卓越的人、濟弱扶傾,但觀察到的呢?是迂腐墨守的社會規範、傳統盲從的價值觀、不懷好意自私的人們、被受汙染及破壞的環境;學校告訴我們要發揮潛能、因材施教、適性發展,但觀察到的呢?不論天賦唯金錢是瞻,醫生、律師、工程師等高薪行業備受推崇,你說,能不痛苦嗎?能不乏力嗎?大人都無所適從了,何況是初出茅廬的小女孩。

父母能解決嗎?同齡朋友能理解嗎?社會氛圍能改變嗎?即便我一意孤行,又能撼動幾分?為了避免繼續受傷,只能封閉自己。隔絕與他人的關係,這樣我傷不到他們,他們也傷不到我,甚至也隔絕自己的想法,假裝沒想那麼多、催眠著自己照著走、跟著變強就好、好像自己也沒什麼特別的,其實心裡痛苦的要命,最終導致壓抑自閉、天賦受限、自我被扼殺殆盡。我的敏感、我的細膩情感、我精準的表達方式,這些強大、難能可貴、在藝術方面與生俱來的天賦變成缺點;反而成了讓人自卑、討厭的特質,有時還會被念「想這麼多幹嘛?」、「你怎麼就這麼多愁善感呢?」。最後只能跟著世俗給我規畫好的路、步步為營、免強求生,渴望得到一絲認同。

這就是我們的悲哀。

但沒有這些痛苦,也不會有後續的探索跟成長,這只是第一步。

2. 攻擊性、防備心、冷漠孤僻,來自於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成長並不容易,當你以為你ok的時候,現實一巴掌下來,只得繼續調整改變。

這在冰雪奇緣中也有讓人印象深刻的畫面,Elsa對天賦的恐懼在長大後也不遑多讓,除了害怕傷害別人,也害怕強大天賦帶來的異樣眼光,這些恐懼讓他不得不繼續壓抑魔法,勉強自己去做不太確定的事,像是擔任一國之主。

在就職典禮當天,Anna在巷弄間玩瘋了,還找了一個男朋友Hans,但Elsa還在房間獨自面對著恐懼,安撫著不安的自己,催促著自己成長到他人理想中的樣子。

到後來魔法失控,Elsa離開王國逃到雪山,正當我以為Elsa可能會又孤單又狼狽時,結果卻完全相反,在雪山Elsa無比自在,可以恣意的使用魔法,不會傷害到他人,沒有人會投以異樣眼光。Elsa大手一揮把閃亮紗質禮服換上,雙腳一瞪把華美冰雪城堡蓋好,在風中恣意舞動的頭髮、堅定自信的眼神、宣示般大聲唱著Let it go,讓無數小孩沉淪、為之風靡、趨之若鶩,解放了天賦,找到了能夠自在生活的地方。這是Elsa第一個階段的成長,她突破心魔,開始可以接納自己的天賦,面對強大的能力可以與之共處、可以操控自如。

然而,當冰雪建成的絕美皇宮門關上的那一刻,冷僻孤傲的城堡獨自聳立,我還是產生了一絲孤寂以及寒涼的感覺,驚覺Elsa還是把自己獨自關在房子裡啊,只是換成了絕美冰宮...

如果能夠活在一個安全、充滿愛及溫暖的世界中,有誰願意冰封自己、遺世獨立?

攻擊性、防備心,絕對不是與生俱來,他們來自於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在冰雪奇緣中,Anna才是被魔法傷到的那一個,有明顯可見的傷,也因此身邊的人能即時關心,不僅是親爸媽,連白馬王子都有,兩次都被抱去給石頭小精靈救。Elsa雖有強大魔法可以保護自己,卻仍傷痕累累,她傷的是心,而心病難醫,Elsa長成了孤僻冷漠的冰山美女,害怕人群且不擅溝通,但你能怪她嗎?心愛的妹妹被自己傷到幾乎喪命,能不自責害怕嗎?擁有神祕詭譎且難以控制的超強魔力,能不拼命去壓抑否定嗎?恨不得魔法全部消失、自己也跟著消失吧,對一個小女孩時期的Elsa來說這會是多大的陰影。

但有誰關心過Elsa受傷的心?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的幼小心靈有誰能懂?父母給她手套要她好好抑制魔力,小精靈刪去妹妹對魔法的記憶,要魔法在她的世界徹底消失。沒有人告訴她魔力來源及特殊身分的重責大任,就硬生生地給壓抑了下來,更不用論有誰會看到她那顆自責不已、恐懼害怕、否定自己、受傷的心。

看著驚慌失措的Elsa,我彷彿看到了年幼的我。

一樣的擔心害怕、一樣的不被了解、一樣的孤單寂寞。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期盼他們自己找到出路、成長突破,也好在主角們不是擁有超強運,就是擁有超強大的心理素質。

3. 真愛給予生命

電影的結尾,因為Elsa與Anna間的姊妹情深,兩人雖然長時間沒玩在一起,但在生命關頭時竟仍能不顧自己只為對方,這個真愛破除了冰凍魔法,復活了被冰凍的Anna,也融化了十年寒心的Elsa。找回愛及自信,Elsa的魔法可控制了,國家也可管理了,與迪士尼其他動畫如初一轍,是幸福滿滿、溫暖窩心的Happy Ending。

雖然對於現階段的我來說,還不太能夠了解:一個擁抱、一個深吻、一滴眼淚就能一次性解決問題嗎?

想想覺得不太可能,但不遑放下擔心,看看前人給的暗示。

人的一生很長,電影把他們的精華濃縮編撰,精彩又大快人心,然而,若仔細去深思自己的人生,若挑選精華、濃縮編撰,不也是可以如此精彩且獨一無二嗎?從小的讀書生活、社團經驗、家庭經營不也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嗎?有好多的不滿意、烙印的陰影不也是正在逐個突破改變嗎?

我不相信幸福一蹴可及,但我相信最終迎向Happy Ending的關鍵,是持續相信並成長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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